多情还在细微中 ——戴仁毅诗集《草本多情100首》序

先前，我只知道中医有《汤头歌》，没想到从一味中草药里还可以提炼出诗情画意。如《何首乌》一诗，“外婆蒲扇里摇出的故事/是一篇被收藏的传奇/故乡的老屋后/曾经留下发现你的踪迹/”紧接着作者感叹道“古往今来多少帝王豪门/奢望长生不老命与天齐/从崂山到峨眉山 炼丹的烟火时明时灭/他们忘记了大千世界自然规律……诗人最后感叹：“世上没有仙丹能返老还童/炮制过的首乌却能乌发驻颜。”整首诗十二行，在诗意的叙述中也点出了何首乌的功效。又如《白头翁》一诗，共计二段，上半段写道：“白色绒毛如老翁的银须/淡黄的肤色是你的骄傲/信步走进《本草纲目》/一生不息志在凌霄/你专攻热毒嫉恶如仇/凉血止痢劳苦功高”。既有形象又富个性，让人过目不忘。《草本多情》里的诗歌大都十几行，简洁凝练，脉络清晰，读后让人身心愉悦，又多少让人增长一点中草药知识，实属难能可贵。

我虽然出身于一个中医世家，却差点与医学院大门擦肩而过。命运给我开了一个玩笑，插队上调后没机会进医科大学，考入了上海华东师范大学，毕业后虽然当了一名化学老师，但我没有放弃继续自学中医。父亲袁继章是青浦名医，身前没有留下什么家产，却留给我许多中医中药的名著，让我爱不释手，只要有空闲就翻阅琢磨。那时也时有亲戚好友请我把脉，我也总是悉心为他们诊治，不敢怠慢。

在如今的日常生活中，我看到许多病人长期跑医院，有的疾病如高血压糖尿病虽然得到了控制缓解，但却无法治愈，且慢慢加重。对于一些疑难杂症，耗去了巨额检查费医药费，医院也常常无能为力。当下，虽然诊断水平靠现代先进的医学仪器有了飞跃的进步，但在治疗上还有较大距离。因此，医院里的病人越治越多，病人的开支和精神负担很大，医院的业务量也大大增加，尤其是三甲医院，门庭若市，医生超负荷地工作，也多少影响了治疗质量；不是医院缺少高水平的专家、医生，而是他们在有限的工作时间里常难以投入更多的时间和精力为病人尽心尽力。其实，我也体验到接诊一个病人常需要二十分钟或更多的时间，在相当短的时间里你要做到“望、闻、问、切”恐怕也难以做得完美。医生是个特殊行业，临诊时，还需要了解病人的生活起居以及他情绪和精神状态，这样有利于全面了解沟通，有利于治疗，也有利于缓解医患之间的矛盾和压力。

历史在进步，科技在发展。早在多年前，当我们中医还停留在老祖宗传给我们的经验时，发达国家已经有了新的突破。譬如，他们从银杏叶里面低温萃取，提炼出银杏酮酯等有效成分，相对用银杏叶粉碎压制的片剂，药效得到了大大提高。又如，对于脾胃虚弱，经常泄泻病人，中医认为“脾胃一虚，口眼耳鼻俱之为病。”（张景仲《脾胃论》语），说明腹泻可以降低一个人的免疫力，会引起其他疾病，从而中医有健脾强身一说，这个认知没错。而西方则已检测到泄泻病人会让肠道丢失很多免疫球蛋白，从而降低了人的抵抗力。这个发现与中医的脾胃论有异曲同工之妙，让中医开拓了视野，拓宽了思路，也有利于对症下药。因此，中医药要发展也离不开实验室，离不开科研的推动。

中医的辩证施治固然符合自然规律，但也离不开微观世界的助力，而当下中医面临的瓶颈正需要进一步突破。

我之所以喜欢并认可戴仁毅先生的《草本多情100首》，不仅仅是他把这些草本中药用诗歌形式简明地表达了它们各自的秉性，并赋予它们诗意的升华。让读者看了之后，能粗略地了解了这一部分草本中药的基本知识，还不同程度地溯源到一些历史和传统文化。作为国粹的中医中药，其实也十分需要普及一下基本常识，让民众尤其是青少年也多少能懂一点中医药。

《草本多情》的可贵之处，还在于在传统的药理功效基础上，作者还引用了国内外有关中草药的药理和状态，介绍了从一部分草本中能提炼的有效化学成分，这也让我产生了共鸣。例如，有一首《夏枯草》写道：

春天里鲜花已经凋谢

        自有百草为夏天赴约

        夏日田园蓬蓬勃勃热热烈烈

        不只是为了装点美丽的绿野

         多年生草本夏枯草

         你的愿望就在太阳下拔节

         淡淡的清香体轻质脆

         奉献的志愿却意志超绝

         你含丰富的三萜皂苷

         抗菌降压在你的浸出液

         多种游离果酸和维生素等成分

         还能清肝明目解毒散结

         为了一个心愿壮烈而去

         只盼为生活多一点笑靥

因为了解了一味草药的有效化学成分，才知道这味草药确切作用，这对于一个中医临床医生十分重要。

我曾经是一名中学化学老师，对草本中提炼的化学成分（包括微量元素、电解质）很感兴趣。如今想来，也是值得庆幸的，让我增强了信心，正是这些中草药中有效的化学成分在治疗疾病上起到了关键的积极的作用。由此想到，社会上有人提出反对中医，一度尘嚣甚上，我认为这是片面的伪科学的，至少让人觉得这些人不懂中医。不可否认，中医临床治愈的疾病以往大都是医生凭前人或是自己总结的临床经验而获得成功，也不可否认，中医学里隐藏的一个“玄”字，尚未完全破解，因为中医药里还有许多未知，还有很多没有破译的密码。这些密码对于患者中的疑难杂症尤为重要。这里的微观世界很精彩也很细微，作为一个有追求有作为的中医医生，通过实践，我已看到了璀璨的前景。

多情还在细微中，读戴仁毅的《草本多情》，我还读出一个作家的思维和情操，读出诗人的人文精神，这正是当下社会所需要的。期待诗人戴仁毅继续选择一些草本，赋予并歌咏它们的多姿多彩。

2023.11.23  

供稿：戴仁毅 | 责任编辑：牧 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