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宇翔：沸腾之心（组诗）
| 沸腾之心（组诗） 作者：曹宇翔 蓝月谷流水 河谷依级而下欢跳碧水 从那边隐约雪山东麓逶迤而来 湛蓝荡漾云朵，太阳金瀑 一丛丛浪花，秋光闪耀的旅途 层层叠叠水声盛开玫瑰 恍若纳西古乐余音，茶马 古道，星光下渐渐远去人影 十五年前我曾站在这岸边木栏处 与河谷合照，今日亲水栈道 掬起流水，照见风尘白发 我把经历的一切当作故乡 昨晚丽江古城，盛大的歌舞 薅秧歌，赶猪调，劳动者的舞蹈 目光轻叩歌舞节拍，舞姿细节 一个乡下孩子叩开家门 匆匆而去的流水，与什么 有如此永不止歇的双向奔赴 涟漪闪现旧我与今我重叠倒映身影 深情大地，永在的山河 该如何说出，对这一切的爱 石塘渔港 正是渔歌里唱出的黄昏 宁静港湾，怀抱一把晚霞吉他 海风拨响一排排涌动波浪 肩挑手提的渔民，劳动的欢欣 竹编鱼篓，接住夕阳 石塘渔港，风中古老故事 石屋，石街，海浪般起伏的石级 石巷弯弯，一曲人间沧桑 清晨我们望向野花纷披的山顶 双手撩起，搭在山巅曙光 所有劳作都有沉甸甸收获 到夜晚，渔港亮起一盏盏灯火 桅灯，尾灯，舷灯，探索灯 粗手大脚的渔民兄弟沉静寡言 仿佛是那灯光，讲述日月 我是路过此地的外乡人 风雨旅途，曾有一颗疲惫的心 石塘渔港，到夜晚沉入安详之梦 一杯黄鱼酒，一杯乌枣酒 星光低垂，唯有大海在哼唱 大奏鼓 踏着大海亘古澎湃涛音 这时整座岛屿都在嘭嘭起舞 海滩锈蚀铁锚，好像也跃跃欲动 丰收祈福之舞，广场翻滚浪涛 粗犷胸膛向着远海敞开 大钹小钹，声声嘹亮唢呐 热烈激昂奔放，男扮女装一个个 壮汉鼓手，红白妆彩，夸张耳环 羊角状发簪，边奏啊边舞 咚咚咚，喜庆日子发出回声 渔村百年鼓舞，扭腰打胯 舞蹈的人们，似一掌推开巨涛 又一把抱住祖先生息丰饶之海 我感到生活热腾腾力量八方弥散 心头热浪，敲响朝阳铜锣 小箬岛 一阵春风吹来的青翠小岛 大海发芽，从海底长出的小岛 正午时分，穿起深蓝细浪褶皱裙 童话里的小镇，七彩吉祥渔村 石屋瓦檐，滴答阳光与寂静 小箬岛，当我诵读这名字 石块垒起的墙壁缝隙长出青苔 披挂绿植阔叶，细碎花瓣 玲珑小岛，石街指示牌似带方言 指向大奏鼓广场，长长石凳 石凳上坐着几位聊天老人 他们看了我一眼，又继续聊天 壮实的身板，平静悠闲面容 黑红脸膛皱褶里有折叠的风暴 衣兜装着大海巨石般涛声 我在望海台上，驻足打听 小小的岛上是否有零售店铺 想带回一支渔歌让人出神的淳朴 天海旷茫，夜晚一点隐约渔火 两匹曙色，三丈狂舞海风 鸣鹤古镇 暮色缓缓洇透这江南古镇 一声传说中的鹤鸣，滴落你内心 似空旷棋枰落下一子，幽静 庭院住进一个风尘仆仆的人 枕河而居人家 沉香客栈 街河船只泊进一部竖排版古籍 这时你内视的目光眺望生命旷野 烟云过后，安宁鲜亮灯火 温婉古朴瓯乐还在耳边萦绕 沿着乐音里那条月光小径往前走 又见故乡，童年，孤独青春 轻哦一声像感恩命运厚赐 马头墙影子里有踏踏蹄音 不觉间，驮走平生沉沉心事 蘸一滴古镇桥下多重叙事的流水 在石栏，你写下邂逅之福 文笔峰蘸向红日 薄金云隙垂下阳光万匹锦缎 拎起文笔峰，青葱大地高耸花篮 一篮馥郁霞光，吱喳鸟鸣 林间歌声里也绽放一朵朵鲜花 白鹭飞过痕迹飘舞灿亮丝带 拔地而起翠峰，古今融为一体 乡野牛铃，自贸港萌动之音 二十四孝雕像，山顶远眺 绿树楼群，海南高林村耕读灯盏 探花郎，恍惚走在还乡路上 一峰耸立仿佛拖曳尘世万物 槟榔树，芒果树，那是菠萝蜜 校园课本，人们远远打招呼笑容 富丽山川，马缨丹啊三角梅 南渡江飞出一片红霞涛声 匆匆旅人，你向大地致意 这远方突兀之美慨允你一见 流连低回，内心涌动绵绵谢忱 翌日晨在高速中巴凭窗回望 文笔峰，正蘸向一轮红日 巨榕记 那是什么鸟翩翩栖落苍劲枝头 巨榕突然开出会鸣叫的花朵 气根浩荡如瀑垂下大自然挂毯 一树成林，一座生命的营垒 大地的伟力，生命蓬勃的伟力 向着岁月和穹苍，不息喷发 在翰林镇语境和琼剧唱腔里 静默巍峨，襟抱闪耀星辰的巨灵 我放轻脚步，屏住呼吸 内心充满对天地和时光的敬畏 一滴雨露从高空叶片滑落额头 感激尊者对一个凡人赐福 沸腾之心 猜想昨夜天上月亮引颈垂首 啜饮盆中虚空寂静，此刻火山顶 捧出一只粗粝巨碗，盛着晨曦 与暮霞，凹陷溢出青翠草色 一阵轻风拂过，清脆鸟鸣 一嚏千姿，呼啸余音凝固为 连绵群山，披头散发久远大地 一只鹰影犁铧翻耕山野堆积岁月 凝神深吸一口光阴气息，内心 闪过天地浑茫，远古时空 大地磅礴的力量依然故我 岩浆滔滔雄辩言辞消隐，石隙 涌出哗哗溪水该是另一种诉说 愿望触摸星辰，译成挺拔红豆杉 喷泉般喜树，一望无际茏葱 山下地质博物馆一块火山岩 仿佛还在回荡地球心跳和余温 无尽宇宙，暗淡蓝点，你也曾有 沸腾之心，眼前一朵无名野花 似日月钟摆，摇响欢喜风铃
曹宇翔，山东兖州人，居北京。毕业于解放军艺术学院文学系，曾军旅生涯多年，大校军衔，国务院特殊津贴专家，全国新闻出版行业领军人才。获鲁迅文学奖、中国人民解放军新闻奖等奖项。中国诗歌学会副会长。 （原载《边疆文学》2023年第5期） 审核：原作者 | 荐稿编辑：牧 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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