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永昌 | 一个诗人的养花手记(23~25)

2023-12-15 18:20| 发布者: zhwyw| 查看: 102426| 评论: 0|原作者: 田永昌|来自: 中华文艺网

一个诗人的养花手记(23一25)

田永昌



仙客来的诱惑


        初冬的冷风敲着玻璃窗,搬进室内的仙客来迎来怒放季节。十几天前花盆中,被叶子围起的一枝枝花枝,长长的花嘴张大,一丛丛粉红带白的花如起飞的蝴蝶,翩翩起舞。仙客来又名兎子花,的确花形似兎子般活泼可爱,远远望去,花好一群粉红带白的兔子在奔跑,让人观之忍俊不尽。仙客来,不仅花好,叶子也有趣。那滿盆叶子,每一片宽大的叶片上,都布滿白线条的图案,各式各样,有的如牛,有的如羊,等等,让人赏花观叶,犹如一个鸡鸭牛羊兎子相融的乡村农家小天地。

        仙客来怒放时,让我最动情的就是,这花常让我梦回故乡。我的故乡青州,为华夏古九州之一,不仅人杰地灵,历史悠久。而且历代就有种养仙客来的风俗。现在是青州市市花。记得小时侯,就会跟着父母种花养花。那时侯故乡很穷,但再穷,乡亲们养花是少不了的。仙客来和蜡梅一样,是逢年过节必备的花。室外天塞地冻,室内炉火正红,热炕暖暖,怒放的仙客来,为农家生活添多少春天暖意。因此,每逢小园里仙客来怒放,望着那活蹦乱跳的"小兔子",故乡的一情一事都会涌上心头。

        说到种花养花,这也是从小养成的。有些养花的学问,也是从父母那里跟着学的。那时,乡下养花施的肥,全是自家养的狗和鸡拉的大便,还有烂树叶,烧水做飯的柴灰。埋在花周围和盆内,就是最佳的花肥。现在我小园里养的花,一般不买网上或花鸟市场上的肥料,假的太多。我还是喜欢用老办法造肥,包括烂树叶,吃剩的鱼肉骨埋一起沤肥。鸡蛋壳,剩豆浆剩牛奶等都可做花肥。我的小园的百花以及仙客来,一年四季越开越旺,花事不断,就是用小时侯乡下种花老办法养的。

        仙客来的诱惑,不仅上边所述。这花从冬初一直开到夏初。一丛丛花枝长出来,长上去,开岀一朵朵活蹦乱跳的兎子花。一个月或二十天,这一丛丛花落下去,又一丛丛花枝接上去。蓬蓬勃勃,生生不息。小园里有的花未开,它开。有的花开了,它还在开。有时,望着这前赴后继争先怒放的仙客来,忽就想到人生,想到事业,想到未来。它的诱惑,就在于告诉你,花如人生,很短暂。既活着,就蓬勃,就灿烂,就应该生生不息。

 

 


童子面茶花


        我对茶花最美的印象,来自散文大家杨朔的《茶花赋》,他写的荼花赋,文章美,意境美,茶花美。我一直想拥有一棵好茶花,养在小园,美在生活中。

        那一年在琼海,我沿着万泉河在椰风蕉雨中行走。走到会山加脑村时,这是万泉河畔最美的乡村。大片大片椰子树槟榔林,槟椰树椰林中隐约的苗寨,弯弯曲曲漂着白云的河水,挑着水桶下河挑水的苗寨女子,让我边走边看的如痴如醉。走着,看着,忽见靠河的窗口伸出一丛粉红色茶花,在万泉河水里倒映着。一抬头,一位苗家少女正在窗口为茶花洒水,茶花粉红粉红,少女的脸粉红粉红。好美呀,这不就是童子面茶花吗?就这样,我在万泉河畔的加脑村,与竹楼里的苗家商谈,买下了这盆童子面茶花,带回上海,养在了花园。

        这棵茶花养了五年,年年开花。我小园里早年也种了一株茶花,同是茶花,但不可同日而语。那株也开大红的花,不比没感觉,两株开的花放在一起,这差距就太大了。那株花虽开得很大,但感觉上很粗糙不细腻。而童子面茶花,开出来的花,似乎是用露水深情擦洗出来的,旭曰阳光柔柔抚摸出来的,每一片花辨都含情脉脉,好像不是自然开出来的,是美女巧手一针一针绣出来的。童子面多嫩多水灵,茶花就多嫩多水灵,童子面笑出来多可爱多稚气,茶花就多可爱多稚气。是的,杨朔文章中想像中的童子面茶花,莫非这就是了呢。

        这棵荼花,从海南带回上海,我是全身心精养的。养花如同养孩子,养护下来,我发现,童子面茶花何以美?先是基因优良,品种好。就如同人,一个人健康长寿,基因第一。但生存环境也是重要因素。这个生存环境,不仅是肥水,也包括阳光空气朝向和方方面面。因此,我对这盆茶花也是厚爱有加。虽然我的小花园阳光空气朝向好,但一年四季,每天早晨,我总要让旭日的第一缕阳光先照射到它。微风细雨中,我把它搬到最合适位置,大风暴雨时,就撤回到避风避雨处。和风细雨让花娇嫩,风大雨暴花会粗俗。即使澆水,我也尽量用雨水,落雨时接在水桶内,泡上黄豆酿制出黄豆水,或喷洒或浇。也因此,不要以为花不会讲话,你对它的一切呵护,它都会默默接受下来,到时给予你完美的回报。

        养花不在多,在于精美。在茶花品种里,我现在就只留了童子面茶花。养着它,小园虽小天地宽,看它花开,天天都是好心情。

 

 

何以蟹爪兰


        蟹爪兰盛开的时侯,就想起一位诗人朋友。她叫冬青,去世五,六年了吧。这棵蟹爪兰是她在世时送我的。

        冬青养花,她经常把养的花拍成照片发我共享。她知我也养花,每到过年时,总要送上几盆好花让我养。其中一盆蟹爪兰让我非常喜欢。这盆是老枝蟹爪兰,花枝扁平粗大,色褐黄而挺拔,每年从老枝上发出许多花枝,挂滿如灯笼似的粉白红花。欣赏之余,我便拍下花照,发朋友圈,同时也专门发她,她很开心,回赠一首诗,大赞我是护花诗人。

        冬青的诗写得很好,她是从东北到上海工作的,生活几十年了。二十多年前,我曾在《文学报》上,评介过她的一组诗,“清新隽永,含蓄委婉”。以后,冬青的诗越写越好,岀了《冬青诗选》等好几本诗集,广受诗界和读者好评。她曾风风火火地在市工人文化宫举办诗画专场展出,上海作协为她举办过诗歌讲评会,有关朗诵团体为她举办诗歌朗诵专场和专家点评会。我曾作为嘉宾在诗歌点评会上对她的诗进行过点评,认为她的诗既有东北人的刚硬和爽快,也有南方人的细致和温柔。也就是在浦东举办的那场点评会上,才知她患了不治之症。我不知怎么安慰她。既为她担心,也愿上天和诗神保佑她。

        日子一天天过去,我的蟹爪兰照旧开很好的花,开了花我仍拍照发她。她这时专写手机诗,一天一首,广受赞誉。她收到我的花讯后,也立即发诗过来。有一次,我看到她的手机诗中有这样的诗句"用带补丁的身体供奉惯常和生存的信念","不因病疼和清虚而不赞美春天"时,冬青真是沪上诗歌界的女硬汉子。我的泪滴在蟹爪兰枝干上,马上点赞并让她多保重。

        冬青生病后,她参加沪上诗歌的活动少了。除了安慰她,我们也不便多打扰她。但我仍是天天一早打开微信,欣赏她的手机诗。一连好多天,手机里无有她的絲亳音信,因为她走了。

        蟹爪兰是冬青送的,一个刚硬又柔情如水的女诗人。我小园中有上百种花卉,以花传递和交流诗歌艺术的,只有蟹爪兰。

 

供稿:原作者 | 责任编辑:牧 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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