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永昌 | 诗觅开酒器(组章)
诗觅开酒器(组章) 田永昌
题记一一我半个世纪，行走世界各地，收藏世界各地开酒器七百余把。这些來自世界各国，造型各异，不同人物，花鸟鱼虫，风俗特色的开酒器，不仅给人以开酒时的方便，而且把玩时给人以诗意审美的愉悦，遂以散文诗记之。 马尔代夫海豚开酒器
早晨，马尔代夫梦幻岛海边，亿万朵浪花山呼海啸着在海面上列队，是在恭候朝阳的检阅吗？ 忽然，一只只海豚欢呼着跳出海面，如一面面飘飞的黑白旗子，如此壮观，如此精采。 人人皆说马尔代夫很美，是的，不只海蓝，天蓝，白沙细软，也不只海滩上美女如云。 此刻，当成千上万，成万上几十万头海豚，组成如此一幅快闪的旗帜画面，马尔代夫的美难道不比诗更有意境，比画更让人赞叹吗? 我想开啓一瓶美酒，此刻，只有酒才能不负这诗意的早晨。遗憾的是从马尔代夫进境时，海关不准带酒，把酒扣留下了。 我把玩着梦幻島上刚买来的海豚开酒器，也好，无酒也醉。…… 鹿角铃儿响叮铛
这儿是芬兰北极圈内的拉普兰地区。 高大挺拔的北极松屹立着，一棵又一棵。 茫茫雪原渺无人烟。 风卷着雪烟狂奔。漫天皆白，只有一阵阵叮铃叮铃的悦耳铃声。 那是驯鹿飞扬起四蹄拉着雪撬在奔跑。 我驾着雪地摩托在飞驰，拄着雪杖在雪原上滑雪。 我坐在驯鹿拉的雪撬上，欣赏着北极圈的雪原美景，听着鹿角上铃儿叮铃声，心都醉了。 就是那次北极圈之旅，我在一家冰雪围起的旅游纪念品小店里，买到一把把用驯鹿和鹿角做的开酒器。我好喜欢，连价钱也没细看就买下了。 喝酒是要有点情调的，不一定身边美女相伴，不一定天上有月光。譬如现在，我只要这把鹿角铃儿开酒器就夠了。用它开酒，酒香会随铃声而来，每每至此，让我又想起当年北极圈那茫茫雪原，驯鹿扬蹄鹿角那响着铃声。…… 火地岛上拉丁舞
三号公路从大陆远方逶迤飘来，在这儿断了。向前是茫茫无际的南极洲。 我在公路尽头眺望远方，波涛中是从这儿出发南极的破冰船和探险船。一声声汽笛，一路路浪花，牵走着一个大陆对另一个大陆的脊念。 有人在公路尽头跳起了拉丁舞，旋转，旋转…那火辣辣的神情，那夸张浪漫的舞姿，那大刀阔爷的舞步，让我目不转情，喝采从心底由衷而出。 一曲舞罢，他们开始做他们的生意了。原来是在卖旅游纪念品啊。以舞招客，用情艺生财，倒也是独特的一处生意风景。 我在他们这儿买到了一把开酒器。开酒器的造型是一对跳拉丁舞的男女舞者，好巧好美。我托在手上反复把玩，忽想，是卖开酒器的舞者把拉丁舞跳到了三号公路尽头，又跳到了他们卖的开酒器上吧。 三号公路好迷人哟，更迷人的是，这儿无人卖酒，离去的时侯，我是一腔醉意捧着开酒器而归的呀。…… 是的。 吴哥的微笑
我站在大吴哥最美的四面佛前，虔诚地伫立着，看那大佛的微笑。 大吴哥古迹众多，一天遍游下来。到处都是众佛微笑。我临离开时，见到一位卖纪念品的女孩，黑黑的面脥，被风吹乱的短发，看样子也就十三，四岁。声音很轻，用不大流利的中文说，"叔叔，买个纪念品吧"。她把篮子递到我面前，让我随意挑选。在那各种式样的开酒器上，都是吴哥的微笑。我买了三把，小姑娘微笑着看着我，连说谢谢叔叔。我走出好远，回头见那小姑娘地站在那里，满脸的微笑。…. 我很感慨，都说柬埔寨很穷很苦，的确知此。但他们有微笑的大佛，有微笑的人民。 一个国家一个民族，可以没有这没有那，但不能没有微笑。一个微笑的民族是最有希望的民族。我是带着小姑娘的微笑，带着开酒器离开吴哥的。…… 有时，微笑比美酒更醉人心。 跳草裙舞的天宁少女
如吉祥的云朵飘飞云天，如火焰花在大地燃燒怒放。……此刻，天宁島上，会唱歌的风正从贝壳的耳环上轻轻滑过，胖乎乎的小脚丫劲舞着土著人的万般风情。 天宁岛是蓝色的岛，天是蓝的，水是蓝的，风从远方在这儿落脚也是蓝的。七十四年前，也是在这个蓝色的岛上，机身上涂着星条旗的轰炸机掛着"小男孩"起飞，飞向广岛，飞向长崎，升起的蘑茹云，加速了日本军国主义灭亡，也让成千上万无辜百姓生灵涂炭。… 人啊人，思路有时怪怪的，此刻，眼前是刚淘到的几把天宁少女草裙舞开酒器，而我却联想到了当年天宁岛上载入二战史册的往事。真巧，少女们跳草裙舞的广场不远处便是美军轰炸机掛弹起飞的遗址。是巧合吗，还是…… 一把开酒器，不仅打开美酒，而且催活心中的一页历史。 寻梦兰桂坊
当霓虹灯的瀑布在兰桂坊倾斜而下，这条宽不过三十米的窄窄小街，瞬间便成了香港酒醉的探戈。 一家又一家酒吧，酒香从那窗口从那迷蒙蒙的门帘里飘逸而出，一对又一对情侣挽手而进，一个又一个摇摇晃晃的醉子从里而出。强劲又撩人的乐曲，潮湿而又诱惑的夜风。兰桂坊以它独特的魅力，如一个妖艳的少妇，招呼着四面八方来的客人。 下榻在以兰桂坊名字命名的酒店里，深处在酒吧拥抱之中，能不对酒当歌吗？谢谢酒店想的如此周到，为每位住店客人备了一瓶好酒，备了一把镌刻有兰桂坊芳名的开酒器。开窗，开酒，开饮，对着流光溢彩的香港夜空，举杯。 此刻，还有一点不滿足。 住的酒店叫兰桂坊，开酒器也叫兰桂坊，为什么赠送客人的美酒不叫兰桂坊呢？如是，该多有诗情画意？想想连自己也傻笑了，世上那有十全十美的事呢，喝酒不也如此吗。…… 海盗开酒器
慕尼黑一如它的名字，此刻，整个城市还沉浸在一片黑黑的暗夜中。 希特勒策动阴谋的酒吧，对游人开放。但大门紧关着。暗夜里，隔窗犹见当年这个独夫民贼的黑色身影。 战争给人类带来如夜的苦难，黑夜尽头是任谁也阻挡不住的光明。一轮喷薄而出的红日。人民举起双手尽情欢呼。 我买到了一对海盗开酒器。就在慕尼黑广场的一个边角小店里。 我痛恨海盗，它以谋财害命为生。我收藏海盗开酒器，不为用它开酒，只为记住人类发展史上的曾经黑暗和罪恶。伸开双手，永远向着光明。 橄榄球开酒器上的掛念
至今我还在牵掛这个漂亮的女孩，尽管连她的名字都没问，牵掛她，是和开酒器有关，更是与随后发生的那场大地震有关。 十年前一月三十日那天，我乘坐美国公主号邮轮，在旭日刚刚升起时到达了基督城。 基督城， 比想像中的更雅致美丽，那典雅威严的大教堂，那绿树艳花的公园，那叮叮档档的有轨电车……，真美。当我发现在毗邻大教堂的一家旅游纪念品店里，那琳郎满目的开酒器时，真有点饥不择食的感觉。更让我开心的是，营业员是位漂亮的中国天津女孩，她见到中国同胞也非常开心，热情地帮我把库存的开酒器一骨脑儿全搬出来，让我挑。有鸟和动物的，有代表当地建筑的，特别是关于橄榄球的。听说橄榄球是当地群众最喜欢的运动项目，今年世界橄榄球大赛也要在此举行。这天真是满载而归，临别，我捧着开酒器与这位可爱可亲的天津小姐合影。她送我走出店门，挥手告别，欢迎我再来，我也挥手，有点恋恋不舍。 回到上海，那天我在酒器收藏室里，刚拿出基督城买來的开酒器欣赏，并用它开酒时。突然手机里跳出一条快讯，基督城发生大地震。当即我从电视新闻播送的画面上看到，大教堂塌了，毗邻的那家商店也夷为平地了。我的手猛地一抖，酒杯里的酒洒了一地，洒满酒的地上，有我的泪水……。 我很少用这把开酒器开酒，每每用它，我都要先虔诚地肃立。 一路鸟声相伴
云雾缭绕， 我在 斯里兰卡高山顶茶园歇脚。 轻轻端起一杯冒气的斯里兰卡红茶，边喝边欣赏山上美景，椰子树，炮弹花，木棉花……蝴蝶翻飞，很美。 斯里兰卡高山顶红茶好，酒也醇。…… 卖茶的小亭子里居然买到了开酒器，五彩斑烂的斯里兰卡鹦鹉鸟，好美。于是， 两只五彩小鸟飞到我的手上，小嘴灵巧地为我开酒。一阵酒香沁入心肺。 在斯里兰卡行走，有两只五彩小鸟相伴一路。鸟鸣在左，美酒在右，阳光在前。 其实，我不也是一只会开酒的小鸟吗。…… 会喝酒的人最富想像，为此，才有醉仙李白。 海明威与金槍鱼
海明威一生喜欢钓金槍鱼。 走进位于美国西岛上海明威的故居，我看见他的居室里那幅大大的钓金槍鱼的照片，以及围绕着金槍鱼，围绕着乞力马加雪山发生的故事和他的许多作品，特别是《老人与海》。 海明威爱酒，走在西島夕阳西下的路上，拾到他当年许多醉酒的故事。譬如他可以在小酒馆里喝得酪酊大醉，甚至醉倒在街头路边，醉话连连。但他从不拿金槍鱼下菜。他钓金槍鱼干什么呢?一如他爱酒，但从不借酒浇愁。 海明威故居里出售金槍鱼开酒器，我买了一把。从此，每当把玩或用它开酒时，便常常想起海明威故居里，海明威的醉酒故事，以及他钓金槍鱼的那张照片。… 有时，一张照片就是一个不可复制的人生。 酒香撒哈拉
连沙子都被烤得喊疼的地方 烏天滿天却拧不出一滴水的地方 阳光如一把把箭矢横扫一切的地方 一声声大喊但找不到骆驼的地方 撒哈拉，让我终生难忘的撒哈拉 沿着三毛的足迹，我坐在四轮驱动车上，风沙满天，地老天荒。 远远一片绿洲，不是海市蜃楼，有炊烟有鸡鸣有生娃的女人真实的地方。 驼铃声声，包着蓝格子花布大头巾的柏柏尔族大胡子男人，牵着骆驼停在我面前，从布袋里倒出一堆卖品，天哪，居然有我喜欢的骆驼开酒器。 踏遍天涯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一个柏柏尔人全手工打造的开酒器，一个滴水如油，却闻得到酒香的撒哈拉。
原刊于《上海诗人》2023年3期 供稿：原作者 | 责任编辑：牧 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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