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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文秀最新诗集《照进彼此》出版

2024-1-16 14:04| 发布者: zhwyw| 查看: 88335| 评论: 0|来自: 中国诗歌网

摘要: 马文秀,回族,1993年生,青海民和人,现居北京。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诗歌学会社会活动部主任,曾参加《诗刊》社第39届青春诗会。作品发表在《人民文学》《诗刊》《中国作家》《上海文学》《青海湖》等期刊;出版 ...

《照进彼此》马文秀 著 

百花洲文艺出版社  2023年12月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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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照进彼此》收录了诗人马文秀2017年—2023年代表性作品,从多个侧面生动展现诗人不同时期的创作面貌,是她感悟人生和探索生命意义的一种印证。

      马文秀观照的目光由自我出发,抵达他人、故乡、自然等外部对象。她将目光和笔触聚焦于现实生活,具有较高的艺术性与思想性。她的作品肯定了当下各行各业奋斗者的价值,歌颂了奋斗者的尊严,从渔夫、筏子客、老木匠、铁路建设者,到梵高、高更等不同社会背景下的奋斗者们中提炼出浓郁的诗歌意象。其诗歌文本由此既显露出富有情感性和心灵化的艺术特质,又闪烁着充满睿智和力量的思想辉光。



      马文秀,回族,1993年生,青海民和人,现居北京。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诗歌学会社会活动部主任,曾参加《诗刊》社第39届青春诗会。作品发表在《人民文学》《诗刊》《中国作家》《上海文学》《青海湖》等期刊;出版诗集《雪域回声》《老街口》《照进彼此》等。部分作品被翻译成英、法、日、俄、韩、阿拉伯等多国文字。



马文秀诗选




照进彼此

在峡群寺森林公园
我们彼此相望而不语
寻找着跟我们一样的草木

仰着脸,感受肆意的光
时而聚集,时而散开
彼此抬头的一瞬
静默而美好

我们追逐太阳的影子
亦是在追逐时间
光肆意穿透身体
在肉体表面闪烁
大自然这么多奇珍异宝
到底有哪一株草与我们相似?

或许,你我本是一束光
向下抓紧泥土
向上迎接太阳
能照进彼此
说明本身留有缝隙
这种缝隙是一种等待
足够一束光进入、温暖彼此


雪白的鸽子

深情的对唱,让雪白的鸽子
在彼此的眼中找到了天空

从那座山飞往了这座山
飞行的轨迹是一朵玫瑰的形状
开在了过去也开在了未来

只有此时,我们或许意识到
曾经离去的背影过于锋利
划开了夜色一道口

多年来,我们带着故乡的星辰
在漆黑中走向远方

却不知道彼此遥望时
折射出的光芒,比自身还耀眼


我们是彼此的山川

素净的脸庞
隐藏了过去苦涩的瞬间

肩并肩走在民和的夜色中
正如十多年前,灼热的话语
掺杂在夜的寂静中
此刻,不能仅用荒凉概括
彼此漂泊的这些年

情绪的复杂
让人难以自持
只好把头埋进夜色
让新年灯火遮住满脸的红晕
没必要解释自己的等待
我们的相爱隔着一轮明月

在火树银花中
我们看到了彼此的脆弱与深情
勇敢都留在了年少
有些爱幽深而宽广
注定无法明确进行分类

在这夜色中走过了少年时光
灯火通明而我们即将要分离
眼里跳动着火焰
或许烈焰该有一个名字

我们是彼此的山川
却始终无法跨越彼此


簸箕湾

出生在形似簸箕的地方
我是母亲筛选出的一颗种子

种在簸箕湾的落日中
于是,童年的欢乐
不止在田野
更在苍茫暮色中
头枕着山岗,向往远方
太多的诉说晚霞听了也会溜走
便学会了自言自语

簸箕湾足够小
小到站到山坡上
能听到每一家的喜怒哀乐
簸箕湾足够美
山坡青翠,溪流温婉
抬头望着皓月寒光
也能吟出浪漫的诗句

漂泊多年,我依旧在地图上
寻找你的足迹
无论未来多么滚烫
我只愿依偎在你的掌纹中


想念已落满雪
——致母亲

想念已落满雪
只等着一支飞奔的笔
一落笔,纸上满是母亲的形象

跳动的词语
让我看到母亲的面孔
无数画面让我缭绕、眩晕
有她苍老的皱纹、佝偻的身躯
却没有她青春的洒脱
我知道人生的起伏
终将留在皱纹深处
那是女人无法触及的伤口

母亲面部流失的胶原蛋白中
藏有她对青春的无声抵抗
岁月与她厮打,最终
将无情的爪牙留在她脸庞上
四个孩子的母亲,有时却像个孩子
那些年的偏执与单纯
依然留在她裂开的幸福中

她说,她将要收集云层之下
最干净的雪
煮一杯茶,笑看人生的沉浮



二十多年来
与无数双手相遇
手如波浪
一浪推着一浪
向前翻滚

每双手,写满
年龄、性别与经历
有时甚至比眼神更加真实
无法去伪装

我相信每双手的主人
也曾站在时间的维度之外
举起山河日月
猜想过无数种宿命
却早已在内心筑造
自己的版图
甚至筑造子孙的版图

转眼,回想父亲
他手中的掌纹
如走过的每一条路
交错的纹路
深刻而倔强
记录了他如何在险境中
不忘寻找远方
将曲折之路走成宽广之路


羊皮筏子

黄河边,坐满手艺人
他们的双手
在落日下格外精巧
才华隐约在光线中
似乎要挖掘出
一条属于自己的河流

制作羊皮筏子的人
眼里满是生命茂盛的状态
双手藏着破浊浪的决心
他抬头微笑
以爽朗的嗓音
讲述羊皮筏子的历史

划着羊皮筏子的人
用动情的山歌
拼命在黄河的险滩中
凿开了一条路


雕琢梦

老木匠雕刻木料
他伸展绳墨、用笔画线
熟练的动作
在纷飞的细木屑中
记录时间的章节

七十年来,老木匠
用一块块木头搭起了梦
将生活的热情
倾注在轰轰的打磨声中
他那双粗糙的手
让笨拙的木料开口说话
说出古建筑的美

他雕琢的古建筑
立在砖檐上
替他眺望远处的风景

自然雕琢万物
也雕琢每个人的梦
老木匠雕琢岁月
也是在雕琢通往时间的桥


高更最后的大溪地

胸腔的色彩,世间的繁华
皆敌不过一场流浪
抛却妻与子,走向荒野异域
将沸腾的血液融进激浪
咽下亲人最后的啼哭声
横渡太平洋,简化
茅舍、玫瑰,还有丰硕的女人
让原始的欲望离呼吸更近
八荒之外追逐另一个影子
而画笔稀疏,浓淡在纸上恣意
交汇的色彩
像极了凯旋者
却掩盖不住骨头撕裂的声音


季节的锋芒

北平的秋季,聒噪外的干燥
点燃相互交织的情绪

芦苇奔涌
在旷野与风相对
那些缠绕在枝叶间的力
消隐于纷繁中
却紧握绚丽绽放的主权

风中站立的人
等待着万鸟齐鸣
抬起头,所有色彩瞬间燃烧
重叠处,向你我招手
芦苇灿烂了时光
也灿烂了内心

季节的锋芒
从不会引起人的嫉妒


藏羚羊

夜晚的卓乃湖
将苍凉挂在藏羚羊身上
让它们四散奔逃
将孤独感分散给荒野
抬头遥望夜空
不知是否会有一种声音
抵达荒野深处

面对离散的同伴
一只藏羚羊
兀立于大地之上
进与退,皆在荒野
这多像此刻的我
漂泊在人海,目光所及处
皆是流云

或许,唯有等待的灵魂
在红尘相互守望
才能点燃彼此的梦


通透之美,在火焰中开裂

宋元何堂窑址的碎片
即使破碎也没有失去棱角

横七竖八摆出历史变迁
一捧泥土背后有沟壑纵横
也有青瓷破碎后的空灵

碎玉层叠,切口撞击出
一种力,借助力釉质开口说话
说出天青色,破裂后的诗意
说出窑工内心的纯粹

一种通透之美,在火焰中开裂
那是锤炼后的涅
却再难以找到相同的纹路


序 言



走出老街口以后

——马文秀诗集《照进彼此》序

吴思敬

      来自青海的回族青年诗人马文秀,2016 年出版了第一本诗集《雪域回声》。当时她还是个大学生,这本诗集洋溢着青春气息,把雪域高原、民族文化、乡村记忆糅合在一起,显示了诗人厚实的生活底蕴与无穷的创作潜力。此后,她把目光聚焦在离她故乡不远的一座百年藏庄。她曾五次走进塔加村,朝拜阿米康家神山,探寻这座古村落深厚的历史文化内涵,写出了2500行的长诗《老街口》,为青海这片高天厚土献上了一份厚礼。
       2017年,马文秀来到北京,从事与文化相关的策划与传播工作,并有机会到四川、山东、浙江、新疆等地学习与考察,大大地开阔了视野。首都北京的深厚文化底蕴、祖国各地的壮丽河山,极大地丰富了她的阅历,启迪了她的智慧,从而使她的诗歌呈现了宽广的视野和浓厚的现代气息。
       “老街口”是马文秀诗集《雪域回声》中一首短诗的题目,也是她长诗的标题。如果把“老街口”看成是马文秀早期人生经验的概括与早期诗歌创作的标志,那么,收集了她近些年诗作的《照进彼此》,则可视为走出老街口以后,她对早期人生经验与诗歌创作的超越了。
       诗集《照进彼此》显示了一个少数民族青年离开故乡,在一个更为广阔的天地里奋斗、拼搏后心灵的震颤与变化。整个诗集按所写内容分为五辑,分别以“奋斗者的存在”“万物皆是路标”“爱是血液里,生出的玫瑰”“一匹马的自画像”“通往时间的桥”为题。阅读这些诗篇,不难发现比起早期创作,诗人的艺术天地开阔了许多,诗人的哲理思考深邃了许多。正像从高原流出的一条河流,冲破了险峻的山势,在平坦的大地上流淌,形成了“山随平野尽,江入大荒流”般的壮美景观。
       打开《照进彼此》,扑面而来的是作者精心打造的一群奋斗者的形象。诗人告别雪域高原上的故乡,来到北京这样一座特大都市打拼。这里的一切都在高速运转,人们日夜在奔波:“北京地铁 10 号线就如北漂者一样繁忙 / 深夜十点却成了下班高峰期 /拼搏在大城市 / 昏睡在地铁上的青年……”(《坐在地铁上的赤子》)。诗人最为关注的就是这些与她一样的为了理想、为了生存而奋斗的劳动者群体,他们在漂泊中的坚守与抗争,他们不向世俗低头的骨气,他们崇尚自由的精神取向,深深地打动了她。在诗人看来,奋斗者的存在就是一个民族的风景。基于亲身的体验和长期的观察,诗人把零散的印象集中起来,在诗中创造了一个“夜幕下的骑行者”的形象:
骑行者挖出深埋心底的词语
尽管它们遍体疲惫,心事重重
却足以承载现实,他们炙热、鲜活的青春
透露出对生活的憧憬
…………
骑行者,在黑夜中画出两条直线
一条是生存的起点
一条是梦想的终点
…………
骑行者,用各自的语言
描绘城市的场景
等待红绿灯的瞬间,思绪
早已在波澜间书写不一样的心境
…………
每个人, 一出生都在地图上
寻找一条走向内心的路
每一步的风霜,都记载着对梦想的执着
…………
唯有踏遍万水千山
才能看到走向明天星光中的清晰的纹路

(《夜幕下的骑行者》)

       这个“夜幕下的骑行者”的形象来自生活,概括了城市中无数的外卖小哥、快递小哥等的生命体验,他们在城市的大街小巷中奔走,寻找一条通向理想,也通向内心的路,他们的执着、奋进,其实也正是在城市中拼搏的作者本人的精神写照。
       诗集中的奋斗者是平凡的,但他们做出了不平凡的贡献。诗人对奋斗者形象的塑造,是立体的、全方位的。她善于运用虚实结合的手法,以实带虚,不只对这些奋斗者的事迹做真实的叙述,更注重对他们精神层面的开掘。
       请看她这首《雕琢梦》,先从老木匠的高超手艺入手:“老木匠雕刻木料 /他伸展绳墨、用笔划线”“他那双粗糙的手 / 让笨拙的木料开口说话”,进而展开联想,说他雕琢的成品“立在砖檐上 / 替他眺望远处的风景”,最后归结为:“自然雕琢万物 / 也雕琢每个人的梦 / 老木匠雕琢岁月 / 也是在雕琢通往时间的桥”。由“雕琢木料”到“雕琢梦”“雕琢岁月”……通过这诗意的跳跃,老木匠的人生境界得以升华,给人留下难忘的印象。
       再如《落入凡间的塑像》,主人公是一位洗衣的女子,作者先从她的外貌、神态写起:“戴草帽的女子 / 踩在一块石头上 /将双手伸进飞溅的水波中”“左手旁的竹筐 / 塞满了一家人的衣服 / 她躬身清洗每一处 / 连倒影都在忙碌”,诗人对这位勤劳、纯洁的女子充满同情与热爱,以至产生了幻觉:“霞光落进眼窝/ 唯有金色水波 / 包裹着她,呵护着她 / 让她变成一尊 / 落入凡间的塑像”。此诗把一位洗衣女子写得是那么清纯,那么美,乃至把她想象为仙女“落入凡间的塑像”,这是对底层劳动妇女最神圣的礼赞。
       此外,还有《渔网》中的“一张渔网,能网住过去/ 也能网住未来”的老渔夫, 《沙漠之花—致和若铁路建设者》中的“古铜色的面庞/ 绽开了笑容”的铁路工人,《清洁工》中“手握笤帚/ 怀揣着对山河的爱”的劳动者等,均充满精气神,形象鲜明,构成了诗人笔下的奋斗者的群像。
       马文秀曾这样表明自己的创作观,“‘侠之大者,为国为民。’我所追求的诗歌创作导向不是贵族式的,也不是经院式的,而是接地气的,像杜甫一样具有深入民间的普世情怀……在近期的创作中,我将文字扎根于民间文化的土壤中,希望脱口而出的诗歌以不同层次的横断面、老故事、历史人物、民俗等等妙趣横生的叙事情节, 展现给读者一个充满诗性的生活画面”。(《诗歌该具备什么因子》,《诗刊》2020年第 18期)作者这种面向现实、关注当代的写作姿态, 除去塑造了面貌不同的奋斗者的形象外,还表现在其捕捉有特色的生活场面,这些生活场面经过点染与聚焦,焕发出诗的光彩。作者在北京上下班经常乘坐地铁 10号线,这是一条贯通城郊各方向道路,输送乘客量最大的环行地铁线。10 号线上拥挤的人流,打工者的不同身影构成了一个嘈杂的车厢社会。不过,诗人没有简单地、客观地把车厢中乘客被挤成沙丁鱼罐头的场面写出来,而是自出机杼,以一位乘客的眼光,算了一笔耗损的时间账,她精细地记录“10 号线拥挤的人流 / 所耗损的上班时间 / 以及等待每趟车的分钟数”(《10 号线》),这就是说,乘坐10号线地铁,拥挤、嘈杂的环境,都可以不计较,唯独时间的损耗才是让人最难承受的:“如此精准记录下洒落的情绪/拉长独处与渴望自由的距离”(《10 号线》),这就把来自异乡的奋斗者对时间空耗的沮丧与无奈、对精神自由的渴望,真实地表达出来了,这样的艺术处理境界, 正是当下一般的底层叙事难以抵达的。
       诗歌创作的核心因素是语言。诗人与世界的关系,体现在诗人和语言的关系中。海德格尔说:“诗的活动领域是语言。因此诗的本质、得从语言的本质那里获得理解”(《荷尔德林与诗的本质》海德格尔著,孙周兴译)。马文秀《照进彼此》所呈现的灵动飘逸的构思,是与她对诗歌话语的不懈追求分不开的。她有一种天生的对语言的敏感,善于通过语言展示自己心灵的走向:“我却像个小孩 / 路过在草地上撒野的蒲公英 / 以为它长了翅膀,从这片草飞向那个原 / 让约定成为约定,/ 迎着风声,放纸鸢”(《迎着风声,放纸鸢》)。马文秀有自己独特的诗歌话语观:“我所理解的诗歌的话语,向上可以接通神性,向下也接通人性,是一种多样和复杂的存在。在我看来适当的诗学素养,敏锐的语言能力,雅致的审美趣味,现代性与古典性交融的文学和文化眼光,这些都是诗人持续写作不可或缺的关键因素。”(《诗歌该具备什么因子》,《诗刊》2020年第18期)
       正是秉持这样一种纯正的诗歌话语观,马文秀近期诗作呈现了神性与人性相接通,传统与现代相融合,敏锐的感觉与理性的思辨相交织的倾向。被作者选作诗集题目的《照进彼此》一诗,便显示了诗人在这方面追求达到的高度。
在峡群寺森林公园
我们彼此相望而不语
寻找着跟我们一样的草木
仰着脸,感受肆意的光
时而聚集,时而散开
彼此抬头的一瞬
静默而美好

我们追逐太阳的影子
亦是在追逐时间
光肆意穿透身体
在肉体表面闪烁
大自然这么多奇珍异宝
到底有哪一株草与我们相似?
或许,你我本是一束光
向下抓紧泥土
向上迎接太阳
能照进彼此
说明本身留有缝隙
这种缝隙是一种等待
足够一束光进入、温暖彼此

(《照进彼此》)

       在诗歌的开头,诗人提供了这首诗发生的背景:峡群寺森林公园。因而我们可以从人与自然关系的角度进入这首诗。诗人来到森林公园,难得从拘囿自己的现实环境、烦琐的日常工作中解脱出来,与大自然契合在一起,进入一种物我两忘,自我与世界交融的状态。此时,诗人感受最强烈的就是光:在“仰着脸,感受肆意的光”“光肆意穿透身体 / 在肉体表面闪烁”的同时,诗人似乎也被光同化了。“或许,你我本是一束光”,从而“能照进彼此”“温暖彼此”。此时,诗人已然超越了有限的自我,进入了她在另一首诗《肆意的光》中所描述的“与自然同体”的境界,只有在这个时候,才算是真正领略到人生之美、自然之美,从而抵达人生的理想世界与精神的澄明之境。
       现代诗打破了一个语言符号只有一重含义的时代迷信,可以让读者做多重的解读。《照进彼此》一诗,除去上述从自我与世界交融的角度来理解之外,我们还可以把这首诗看成是写爱情的,是对爱情的理解与思考。作者把它放在“爱是血液里,生出的玫瑰”这一爱情诗专辑中,而且排在第一篇,其实也正是认同这是一首爱情诗。但这首诗,没有当下某些爱情诗的直白与甜腻,而是把爱情比喻成“一束光”,男女主人公“相望而不语”,只是“仰
       着脸,感受肆意的光”,“一束光”透过缝隙,穿透身体,进而“照进彼此”“温暖彼此”,这里写出了一种灵与肉交融的深入骨髓的爱情,诗人却以淡雅的、平静的笔墨出之,显示了一种高洁脱俗的审美情趣。民族的血源,是奇妙的。民族特性在诗人出生之际就已铭刻在诗人的基因之中,此后在漫长的创作生涯中,它又在时时召唤诗人。黑格尔指出:“艺术和它的一定的创造方式是与某一民族的民族性密切相关的。”(《美学》第一卷)作为一个来自青海高原的少数民族诗人,马文秀没有丢失她的民族特性,没有淡化她的民族情感。相反在这个新的世界里,正是她对家乡与童年的记忆与现实生活发生的碰撞,激发了她的创作激情,点燃了她创作灵感的火花。“一匹马的自画像”这一辑,是诗人的心灵成长史,其灵感的来源,正是在异地他乡所升腾起的童年记忆。簸箕湾是诗人出生的一个小山村,其形似簸箕,封闭、贫瘠可想而知,但是在漂泊的诗人心里,簸箕湾却充满了童年的欢乐与仙境般的美妙:
簸箕湾足够小
小到站到山坡上
能听到每一家的喜怒哀乐
簸箕湾足够美
山坡青翠,溪流温婉
抬头望着皓月寒光
也能吟出浪漫的诗句

(《簸箕湾》)

       很明显,这里的簸箕湾,其实已不是当年故乡的写照,而是经过诗人心灵的过滤, 融入了诗人美好想象的产物。在这一辑中,她还写到自己的母亲、父亲,写到自己的出生年月,写到一个漂泊在外的女儿对父母的亏欠:“漂泊在外,父母生病 / 伸不到 一双照料的手,亏欠就越深”(《亏欠》) 。这样,一个“相去日已远”的游子对家乡、对亲人的刻骨思念,也就真实地呈现在读者眼前了。
       最后要说明的是,这篇序文之所以用了“走出老街口以后”这个标题,除本文主要是阐明马文秀在完成长诗《老街口》以后创作的拓展与新变外,同时还希望阐明,在一个开放的社会当中,少数民族已融入到现代化的浪潮之中,现代化的生产方式与生活内容,使年轻一代少数民族诗人的写作不再同于他们的前辈,而呈现了开放性。他们越来越多地走出了故乡。对这些诗人来说,如何在坚守自己民族传统、保持自己民族个性的同时,敞开胸怀,拥抱更广阔的世界,把自己的诗作融入当代的文化圈之中,这是一个不容回避的话题。在这点上,马文秀做出了自己的尝试和努力,这也许是这本诗集更重要的意义所在。
2023年3月11日

吴思敬,著名诗歌评论家、理论家。首都师范大学文学院教授、院长、博士生导师,《诗探索》主编。


来源:中国诗歌网 | 选稿编辑:牧 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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