赏读：温经天《侘寂的回复》（西周·海恋）
侘寂的回复 诗｜温经天 天琴座萧瑟，我们行走江湖，忘却了归途，又找不到前路，想来那时却是极快乐的日子。——来信节选 哦！我的灵魂，依偎古代园林幻境 我的肉身，凭栏于水上乐园。两种空间所限 楚门一样找不到出口。天琴座明亮 抚琴的人只剩下一双手，北风作他巾袖 黑金属乐开启昨日银色盔甲 江湖再会晤，同辈们打鱼、贩盐、炒板栗 各行其道。客官比兄弟叫得亲切 小姐姐比这位姑娘更胜一筹 一壶茶，一箪食，一颗葱头 重头排练“不要告别”与“告别”的歌谣 别噤声！琴师退场后，弦争鸣 怪我无能制作一张巨大琴盖 怪我恋于你幽怨的潭，你的侧脸 曾阻挡千山，那时天与海聚在 泛波青青！比起所谓江湖，我更愿意 重新谱写中年的间奏 耳朵空了，女声幻听。你的眸光浸透 我的松木桌面，一根断弦飘窗蹑步 2022.8.19
西周赏析： 阅读温经天的诗作需要神识，才可打开多维时空之盒以感悟其中一二，诗人的高蹈立意总能引发读者无限遐想。 天琴星座象征艺术创造力，是宇宙中很有神秘性的一个艺术星系，状如古希腊竖琴，其中最亮的一颗即为织女星；而天琴座萧瑟，可泛指追求艺术美学的渺茫和孤寂；一种高处不胜寒与出世间的侘寂之境。“楚门”象征艺术的开启之门或人生的生存困境。该诗背景下所诉求的情感流动不是空穴来风，诗人运思广博，有对现实世界诙谐指涉的“家国情怀”。 诗人在这首诗中，一上来情感就出离，被外物堵在喉咙里的铿锵颤音，感喟“楚门一样找不到出口”，楚门无投，大地失声。这是什么的江湖红尘让灵魂去了远方，让诗人与同辈依山傍水，坐谈禅寂。为什么“只剩下一双手”？看不清残留在尘世的表情。呼呼，有呼风迎合，仿佛能听到抚琴人狂乱激越的心跳，也许就是诗人自己在弹琴抒发，诗骨显得陡峭峻冷。物尚在，梦已遥；回眸处，境难消。尽管“天琴座明亮”，理想丰满，那又能怎么样呢？ 如果说诗的第一段言为心声，那么诗的第二段则是实际场景再现，贴题，交代出“回复”朋友的来龙去脉，对社会舞台上穿着“银色盔甲”演戏的种种乱象暗含讥讽和不屑。聚会无疑是真实的，他们各自劳碌于世，为生活谋“出口”。而这种为了离散而“告别”难以启齿的“不告别”，似乎有些纠结和伤感，诗文顿时泛出一层温暖的色调。眼前是一个世界，身后还有一个世界。好久不见了，该说的都说出来吧，“别噤声！”这是一句对周遭境遇无比愤怒的宣泄。 还有比自由地呼吸更重要的事情吗？有！所以诗人悄然退回自己的狭小世界，引出第三段，并非要置身于对峙之中，也无须再依恋什么“江湖”，想回复，却无法说出口；想挽留，江湖已空空。有一种“情劫”属于弘一法师，亦属于落座人生逆旅的诗人自己。“悲欣交集”在中年的静寂中落幕。害怕“噤声”后孤独吗？显然不是，诗人上下求索，归位当下，与声色保持警醒的距离。回复朋友的同时，也算“回复”自己。 诗的最后一段其实只有两个字：“幻空”。人世间啊，来的来过，留的残缺。我们还是我们自己吗？写信的朋友和诗人与用琴声“杀人”的嵇康在精神上成为了同一个人，历史再一次与残酷现实惊人地吻合。反观全诗，诗人仍然没有办法或力量突破“天门”，这是因果循环相扣的“死结”，琴弦断而竹林空，唯有精神的高贵透彻心域。 最后从语言特色上多说几句。全诗在语言风格的选择上很复古，这种复古风是为了映照诗人的心境，说明诗人对历史、社会、人生的思考来到了关键的节点。美学意味再次凸显。客观上讲，现实主义元素与古典主义风格的搭配抑制了诗歌的意象爆破，力度衰减。从中不难看出，诗人对各种风格的现代诗歌探索没有间断，而且实践中屡有创新，是力求学术研究大于诗歌艺术本身吗？不得而知。 海恋赏读： 这首诗的开头，累似于题记的一段文字是值得关注的。看得出，这是一首以“复信”的形式而写就的诗，这个角度决定了这首诗的特殊语境，是就“来信”的内容抒发的一些观点和情绪。诗中有一个主体意象，也是题记里提到的：“天琴座”。天琴座位于银河西岸，赤道北侧，在希腊神话中天琴座起源于阿波罗和他的琴，因此它在象征意义上与音乐、艺术和创造力相关联。它的主星是织女星，因而，该星座无论在东方文化还是西方文化中都透着浪漫气质，也隐喻真挚美好的爱情。除此之外，诗中还有两个意象值得重点关注：一是“楚门”、二是“江湖”，联系全诗作者所展现出的身心分裂式的矛盾、迷茫、怅惘、反思与自嘲的情感模式，诗人应是把自己构设成了《楚门的世界》中的“我”的状态，在虚拟与现实之间彷徨、迷惘，找不到回归的出口和勇气。“天琴座明亮/抚琴的人只剩下一双手，北风作他巾袖”，英雄断臂，北风萧萧，这两行诗描写了诗人悲愤而苍凉的心像。“黑金属乐开启昨日银色盔甲”一节，描绘的是一种世相混沌，邪魅丛生的景象。那么这里的“江湖”，我们也大概能够清楚其所指了——文化圈子，主流和非主流，甚至也可以推及为人生事态，社会形态等。时空轮转，“江湖”何处不在，是隐形的，也是显形的，没有消隐，只有更胜一筹。“一壶茶，一箪食，一颗葱头/重头排练“不要告别”与“告别”的歌谣”，“咬得菜根，万事可做。”诗人拔苦励志，仍有整饬和救赎之心，但结局仍旧令人无奈与惋惜，充满无力感。诗的后两节，诗人又回到自我拯救中来，诗的情绪变得柔和婉约，那一念光明只寄身于“你”的眸光，惟愿舍此江湖，专心谱写中年的间奏，然而，断弦蹑步，终是知音少，诉无可诉。 整首诗充满悲情与无奈，借“天琴座萧瑟”，抒发自我对诗和艺术边缘化现状的失望与不满，当然，也有爱已消逝，知音难求的不舍与惆怅。所谓开篇的“来信节选”或许有，也或许没有，但它是这首诗的引子，是诗的整体基调——怀念与怅惘。即便那时也不知前路，但仍有热血沸腾，乐在其中。然而，青春已逝，我们将何去何从……断弦仍在，它的蹑步便是不绝的生机与希望，也许现实是悲情的，但希望永存，生命之美永存！ 人生终归是一场空幻，艺术和爱情更是幻中之幻，但所幸，还有诗意存在于短暂的永恒之中，这便是残缺中诞生的生命之美，即为侘寂，我想这才是诗人最终想说的——关于生命的解读。这首诗带有浓郁的浪漫主义气息，象征手法的运用很娴熟，而这种以信为引的形式也是新颖和别具一格的。诗在形式上的打破是一种进步。 作者简介： 温经天，诗人，诗歌评论者，1978年生于河北承德，长年践行新超现实主义风格写作，发表诗歌、散文诗、文学评论等，诗集《致不朽之风赞美诗》《旷世书》。 西周，原名周长君，山东单县人，现居济南。航海家，诗人，诗评家，有诗歌、评论、及散文、小说等作品若干。 海恋，原名赵一男，吉林松原人，教师，吉林省作家协会会员，《现代禅诗选刊》副主编。作品散见报刊杂志，诗集、评论集、散文集出版中。 审稿编辑：云帆沧海 | 责任编辑：风 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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