朵诗界:植物的土地,鸟类的语言

2023-6-4 20:56| 发布者: zhwyw| 查看: 43004| 评论: 0|原作者: 朵诗界诗友|来自: 中华文艺网

关于土地,想到这么一个故事


一个老人对卡尼斯·佐国王说道:“时间就住在那里面,我们就是他的人。”

——《时间的领地》邓萨尼勋爵(爱尔兰) 董继平 译



◆窗

|青城


植物的土地

鸟类的语言

疯长

欢呼

细雨

这是它们的节日。

玻璃的蓝

我的身体

海水与沙子

突变集于一个幽深表面

一个黑色菱形急坠

白色气球上升



成年人的六一节

|无霜


悲欢是游戏

热爱是一种实验

或者交易

不吝啬触角

文字的使命是刀

死亡不是结局

拒绝呻吟

直接开战



晚宴及细节

|朵而


这确实有些抽象,比如我们在隔壁攀谈

一桌子人在找我们

跟达芬奇那幅名画不同

桌面没有耶稣说的出卖者

于现实而言也没有审判者

但因为故事涉及第三人

“她”

让这类攀谈变得私密

它必须谨慎,远离人群

运用中年,喻体,回声

包括大桌上还在碰杯的酒友

我们制造走向成熟的雏形

却无法完成一场走心的行为艺术

它抽离,紧张,带壳

我,作为另一场戏的主角

有受用的耳朵

无耻的联想

敲一堆关键词



推杯问盏

|无霜


果然,还是迟到了

推门而入,一日不见

如隔三秋的样子

烟雾缭绕

新鲜如旧。有好一阵

没给妈妈打电话了

你也曾经是这样的吧

豪饮,爽朗笑,杯盘半空

在我不在场的时候


今年,还未去过墓地

你身旁的桂花树

应该长高了些

一遍遍听肖斯塔科维奇

直到木琴出现。直到黑夜

真正降临


条件反射

|夏青


小时候过年

祖母将一只不愿下蛋的老母鸡杀了

将它放在滚烫的水里去毛

问:干吗要杀呀

祖母:吃肉

村头,屠夫杀了头猪

放在大缸里除毛

问:干吗要杀呀

屠夫:吃肉

接下来,祖母又放了一桶烫水,让我脱衣裤

我吓出尿来,怎么也不愿脱

长大后,娶了个温柔的妻

我还是不愿用浴缸洗澡


拍照

|无霜


去看海。让咸风吹乱头发,海浪死在脚边。远处的山,是壮观蘑菇,携带秘密力量。静止的岸,有水果皮肤,透着苍白纹路。不关心云是什么形状。

天空也许灰色。站在废弃礁石,如一株矮小椰树。并不能使天空免于荒芜。亿万年前的水,一直忍住悲伤。任凭苦涩与残缺凶猛翻滚。鸟儿翅膀飞过,灰色愈加明亮。

一个卖花的人两手空空说:人要先感到幸福,才能看到玫瑰。要对意义祛魅,不承认孤独。凡可触摸之物,化为琴键。所有尖刺,带着微妙愤怒。埋葬证据和参照。给自己下毒,不留解药。



◆半夜

|夏青


半夜,我醒来

偷偷看了月亮一眼

正好是上弦月

吴刚隐在桂树下

嫦娥在恋爱

自从上了天际

那么多男子汉似的星子

浩浩荡荡

夏天了,草木从土里发光

它们发出的光和匕首一致

从土地的皮肤里突围

渗入空中

风吹过时,嗖嗖的声音

超低,超脱

多像吴刚的斧子



蜻蜓与荷尖

|鹤啸九天


说是发生在夏天的事,

也许很多人不会有异意,

古今的文章里,

故事画本里,

包括六一的欢快与祝福里。

记载的内容除了文字,

其余的都是一样的。

今天傍晚没早上那么美好,

因为孩子们的庆祝活动,

都在上午结束,

不愿意卸妆的孩子是幸福的,

他们的心思一看就懂,

有可能晚上洗脸的时候,

还会挨一顿揍,

是不是岂不是?

泾渭分明是翅膀的纹理,

而尖荷尚未舒展。

等荷叶纹理也舒朗的时候,

对于蜻蜓,也许已经隔世。

偶然相遇留下千古传唱,

被诗人们描绘得荡气回肠。

那一秒成为史记里的永恒,

可史记似乎没那么分明泾渭。

看着荷尖与蜻蜓在傍晚时候亲密,

融洽的片段亦静谧也喧闹,

氛围在彼此的付出中不断变化,

没有考虑停下脚步。

此刻,感叹青春可以循环往复,

往复周期可以有长短,

当第N次哺乳期来临的时候,

该如何对待彼时的傍晚呢?


一次维修

|费明


周末悲伤起来。维修家电,贫穷地维修生活。是否认定自己受了欺骗,报警、喧嚣,都得不到谅解。


一路上,我试着为她疗愈:向另一个生命投下了不信任票。不安的起点。


我开着车,灰度在起伏,她的心情穿越米市渡,来到黄浦江。她沉默,却不允许我的沉默,持续地沉默。


我告诉她,善良的人,可以维修自己。过了松江界,就有另一座花园。白鹭和水田,正在直播修复的每个细节。伤口结痂,夏至将至。



河西走廊

|宗月


马蹄寺,长城,焉支山

乌鞘岭,寒鸦,月亮,鸠摩罗什塔

龟兹,敦煌,扁都口

烈风中的营帐

马背上的闪电

这些都是数千年风霜雨雪

洒落的几个意象

长满花草的沟谷,一丛丛

喧闹的花,像通红的炉火

阳坡上的牛羊在等这个人

他有时是佛,会在山坳的帐篷内

唱一夜经

我的目光被一副羊骨架磕疼

河西走廊所有的词语

被一缕炊烟盘活


日啖枇杷

|漫尘

王朝的枇杷来自芒部

曹涛的枇杷来自大湾

宋德瑞的来自镇雄乌峰

个大,体圆,无农药

这些色黄味甘的果子从耐碱的缓坡

以集团的形式解送至

以勒西大街康巴拉牛肉馆二楼

我们寄居的公寓

后面驻扎着挖掘机和打桩机

从脐部撕开,果皮很驯服

指尖小心成全一种完美

舌齿在温暖和湿润之间跳舞

快一年了,我们享受很多的馈赠

土鸡,腊肉,茶饼,菌子,人参果

这张让异乡人逐渐融合的清单

正在抵消工地的嘈杂,尘土飞扬

雨天满腿的泥浆,还有刺骨的阴冷

烦躁的日子里让我们润肺止咳

那就匀出一半的枇杷

让蹲坐在公寓门口吃盒饭的

扎钢筋的工友尝尝。尝尝



侬讲是哇

|憩园


为什么非得追问本质?

这是闲人思考的问题。

诗歌花园,几个工人在搭建灶台,

这不是一个诗人的想法。

填满肚子是眼前事,诗是身后事

然而又不是先后顺序的时间的事。

纵横交错的玫瑰园,仰头看。

(拿出手机,定时一分钟)

像一个孩子坐在床上,刚醒。

还穿着昨晚梦里的衣服说着梦话。

这是早晨的孩子,不能轻易被描述。

这是早晨的诗人,他是个展览目录。

荣格说,真正的人生从四十岁才开始。

在那之前,你只是在做调研而已。

——还是心理学家会骗人。嘻嘻。



习惯于黑夜

|王景奎


饭后,例行的遛娃时间,也遛自己。

关于溜走的白天,我想到“硕大”这一个词。

现在,我愿意渺小,挤在7点到8点的缝隙。

夜一点一点注入,看不到水龙头,

也听不到水声,可大可小的心事路灯一样亮起。

月亮是救生圈还是甜甜圈,

高楼会游向群星还是群山,

我无法确定。站在在黑洞的中心点上,

看小区的广场下坠成一座深海游泳池。

几个我的同类潜在池底,捧着手机。

手机是另外一个游泳池,

藏着更多潜水的人。

世界的多重性让思考变得沉重,

我对成为哲学家不感兴趣。

我只是树下抽烟的三个男人之一,

关心国家大事也调侃彼此的性事,

笑声的烟雾将啤酒肚浮起。

远处夜跑的女子,蛙泳,动作笨拙,

头发和屁股被黑色过滤,

身体抽象成一个符号。

靠近时,明晃晃的,又过于具体。

她愿意露出身体的一部分,

隐藏身体的另一部分。

我摁住自己,减少不必要的游弋。

像是被摸到,她突然停下来喊一个名字。

一个离开身体的名字,

那孩子的形象闪现在脑海中。

她继续喊,减肥后的声音,像流质在吸管里。

夜色太重,没有回应。

躲猫猫将孩子的声音也涂成黑色,

滑滑梯吐出一些影子,重叠着,冲撞着。

一些穿过我,也穿过她。

我确信月亮是救生圈了,当她的声音变得臃肿,

减下来的分量重新回到身体。

直到一个孩子的哭声被陀螺旋转起来,

她疾奔,自由泳,蝶泳,最后完全飞了起来。

秋千以摇荡的方式躲避。

两只无处可逃的兔子将我撞倒在地。

只可惜,我一只也没抓住。



很治愈

|子薇


三个女人

一个在三河古镇

游玩时阳掉了

她自我疗休养,躺平

两天后又跟上

大部队

另一个刚出发

去海边的石塘

古镇,我想象那么

多的海螺围着她

海浪声湍急,海螺

号的声线那么悠长

还有一个静坐在

隔音窗内

听一切。一切的

嘈杂正在被过滤,那个

蛙鸣从窗的缝隙漏进来

很轻很慢

很治愈



夏日抽象

|憩园


失业后我把自己恢复到一个诗人,

不想以前和以后的工作。

胡思乱想和囫囵吞枣。

我想拉一个人进来谈诗、做诗歌的公民,

我对身处之地有众所周知的迷惘。

这并不是说,诗是一种安稳的行当,

它的空无来得更让人悸动和忌惮。

我放弃反抗,我是一朵自然而然的绣球

允许其在圆润光滑之中展开。

我对自成一体的植物

拥有天生的共情逻辑。

从花园的炎热到室内的清凉,

摸摸我的这一颗跳动的心脏。

我躺在堆满书的沙发上,跟自己说

“我们已成为书中人物的一部分”。

椭圆形的窗户带来的寂静,伸手可触。

在里面自转,带着外面的我跟着转动。



05∶31

|朵而


光是一点点打开的

因为光的关系,窗帘也在一点点

打开

每一次推进就是另一种褪去,

在黑色里运行的黑,现在几乎被全部消灭

空间,困顿,由此可见

它们蜷曲,折叠,缩小

潜入人的大脑,你见不到

但听得见

就像大雨中急驶在高速上的轮胎

一辆小车过去了

又一辆大车擦身过去了

你,永远是你自己



供稿:朵而 | 责任编辑: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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