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严献出自己的喜怒哀乐 ——评崖丽娟的《会思考的鱼》

2023-3-19 23:04| 发布者: zhwyw| 查看: 75091| 评论: 0|原作者: 赵目珍|来自: 劳动报

庄严献出自己的喜怒哀乐
——评崖丽娟的《会思考的鱼》

赵目珍 


   美国当代著名女诗人简·赫斯菲尔德曾说:“任何能感动我们的艺术,其内部某处都蕴藏着关于勇气和眼泪的知识。”这些知识有可能隐藏得极深,有可能就自由穿行在诗人的言语中,在阅读时击中我们。读诗人崖丽娟的诗,我们会发现,她对勇气和眼泪的知识的“打造”,在形式上属于后者。就像她在自己的诗篇《礼敬诗神》中所说的:“我将向你招供全部生活激流的/秘密。包括内心湍急深浅旋涡/小心供出岸边一株草卑微的骄傲/和孤独。晨钟暮鼓/我庄严献出自己的喜怒哀乐/人间宽恕的诗,每一句都写满/悲悯。”

   崖丽娟是一位情感丰沛且内心异常敏感的女诗人。在她的诗句中,我们总是能感觉到涌动的潮水。她栖居于喧嚣的大都市之中,然而这外在的喧嚣并不构成她诗歌最重要的世界。她穿行于身心的裂隙之中,真切地关注个人的精神状态和所处的生命断崖。她尊重自己内心的直觉,率真地发出自由的声音,在处理个体经验的时候,采取了一种类似于公开言说的方式,即其所说“招供全部”和“庄严献出”,这大概就是赫斯菲尔德所说的“勇气”之体现。这其中的重要原因,或许正由于崖丽娟是一位敢于面对自我、敢于改变自我也敢于突破自我的人。在选择发出声音的载体上,她以诗歌作为最后的传声器,一方面与其追寻自由的内心有关,另一方面也与诗歌这一体裁最为契合人类心灵的自由有关。诗歌可以在艺术的探索上给人无限的空间,也可以让人在对内心的言说上达到最大的灵动。崖丽娟非常敏锐地捕捉到了诗歌的这一特性。通过诗歌,她让我们看到了她的诚与真,悲与喜,爱与恨,道与艺。她在自己的诗歌中毫无掩饰,充满了各种言说的自由。

   言说崖丽娟的诗歌,不得不谈及其诗歌的“悲痛意识”。这也是为什么文章一开篇要援引赫斯菲尔德的缘由之一。在崖丽娟的诗歌中,我们可以发现一个尤为重要的关键词,那就是“泪”。这些涉及“泪”的诗歌,几乎也都是诗人内心的伤痛之所在。如《大海,收藏另一个我》《无声对话》《孤独之美》《句号》诸诗,即是如此。当然,“泪”只是崖丽娟“悲痛诗学”的关键词之一。然而,我们不得不说崖丽娟对“泪”的精准刻画,使她诗歌的“悲痛意识”在质上有了一个巨大的腾跃。如《大海,收藏另一个我》所写:“海藻缠绕橹桨,爱情小舟覆亡/生活利斧劈开一条深深海峡/幽闭沉默的心,从此害怕波浪/那跌宕起伏的蓝光/被一生泪水收藏”,“蓝光”与“泪水”的交织可谓诗歌最精致的内核。又如《孤独之美》,开篇即冠以“泪水从唇隙灌入心里,苦涩咸湿”,从此奠定了整首诗的风格之基,接下来“回忆的涛声,轰鸣耳语/海潮卷起骇浪,让一切绝情遁迹”,都与这“泪水”浑融在一起,从而让“孤独之美”有了着力的地方。另外,此诗中“泪海”的出现,分量也举足轻重,因为它是用来承载诗人那颗“痛着的心”的:“问候,穿越伪饰的形容词和暧昧的动词/视线模糊,睫毛在战栗的泪海漂泊”。由于情感的呈现异常动人,阅读者此时已经忘却或忽略掉这是一种修辞了。在《句号》一诗中,由于一段感情的“绝决”,那一刻,诗人的心,“因为这小小的圆圈/撕裂。破碎。流泪/再无圆满”。这是一种递进式的疼痛延展,诗人的心,首先撕裂,其次破碎,最后流泪。眼泪是她最后的一根“稻草”。这眼泪就仿佛诗人诗歌的“种子”,到处都在生长。而诗人也仿佛《红楼梦》里的绛珠仙子,她来到这个世界,就是为了还泪的。然而,这眼泪又是令人敬畏的。因为它构成生命激情的源泉之一。哲学家尼采指出有这样一种得胜状态曾被悲剧艺术家挑选出来加以颂扬:“面临一个强大的敌人,一种巨大的不幸,一个令人疑惧的问题,而有勇气和情感自由。”崖丽娟的“悲痛意识”与尼采的“酒神精神”多少有些肖像。

   值得注意的是,崖丽娟在诗歌中对于诗歌本身的理解也非常到位。《礼敬诗神》一诗中,除了前文所引,还有:“业已陈旧而依然鲜活的语言/穿越上下五千年重重云烟/从历史的高台/俯冲下来。我殚思竭虑的指代和借喻/往返穿梭于现代与传统之间/一株草寄寓的思想和情感/最终构不成一首/完美的诗。卑微的物象/无法承受生命之重、爱情之轻”;此外像“如果纯粹从词语出发/一切,皆可抵达”(《颤抖的手,扶不住坚持的草》);“一行行的文字,错落有致/是肺腑之言的泣诉/亦是诀别”(《迷路》),这些“元诗”一样的诗句,很好地体现了诗人对诗歌与语言、修辞、物象之间关系的深刻理解。它们镶嵌在诗歌的身体之上,就像是一颗颗晶莹的思想,在那里凝着泪,闪着光。

   (赵目珍,青年学者,诗人,深圳职业技术学院副教授,北京大学中文系访问学者。)

审核:原作者 | 责任编辑: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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