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老李二三事 （作者：贞佶）
老李二三事 作者：贞佶
△插图来自网络，图文无关（若有异议，通联即删） 老李自大学毕业分配至此，一直都在同一所学校教英语。老李对学生特别严厉。早些年，教育主管部门对体罚学生没有严格的规章时，对于在学习上跟不上节奏的学生，要是在课堂上，他会卷起手中的课本，狠狠地砸在学生的头上，同时配合他那高大的噪门，让学生产生惧怕感，从此不敢轻薄英语学习。老李训斥学生时，声音大而且气势足，语言犀利，挖苦讽刺都是小事，有时直接暴粗口，连祖先都会跟着倒霉。如果觉得在课堂上收拾一下他们不足以产生威慑力，这些学生就会被老李揪到教室边上的休息室，用竹子根制成的教鞭抽打除脸之外的身体部位，用疼痛让他们长记性，打的过程中如果喊一声，就要加罚一鞭。有一次，一个学生在被打的过程中，实在坚持不了了，就声嘶力竭地大叫：“打死人了，打死人了，救命呀，救命呀！”。声音之大，校园内的师生们都听到了。老李什么样的场面没见过，面对这种状况，不可能动摇他的意志，更加大了抽打这种软骨头的力量和频率，边抽边恶狠狠地说：“让你死，让你死！不好好学习英语就得挨打！”。如果遇到最后一节课或最后一节自习是英语，那些恨铁不成钢的学生，会被老李呵斥到校园的空旷之地，站在那里反思，不让他们吃饭。这些站着的学生，耷拉着脑袋，等待着让刽子手砍下头似的。路过的老师们觉得这样做有些过头了，但也只能看着摇摇头；学生们看到了，一些人会同情这些站着的同类的处境，大多数人只看热闹。老李却很淡定，为了英语成绩，为了学生的前途，呕心沥血，鞠躬尽瘁，纵然有人背后指指点点，议论纷纷，只会充耳不闻，依然如故。后来，有关部门三番五次发文，坚决不允许老师体罚学生，校长也反复在会上强调要坚决执行上级文件精神，坚决反对任何老师因任何原因体罚学生，就连教室里罚站都不允许。老李毕竟是高智商的人，上级的文件精神他肯定执行。在政策允许的范围内，他有的是对付学生的高招。他让这些犯错的学生付出代价的同时，全班学生还会受到连带惩罚：铺天盖地的试卷必须在规定的时间段完成，否则后果自负。学生们鉴于老李的威严，于是，就有了学生在别的课堂里写英语卷子的行为，什么作业都可以拖欠，唯独不能不按时完成英语作业的悲状之举。英语作业学生都要单独交到老李办公室，交到最后的学生，老李会有加罚。因此，休息时间，总会看到学生们拿着作业本，风一样从教学楼跑去交英语作业的独特“校园风景”。你要说老李所带班的成绩怎么样，经多年的数据统计看，比同头课老师略微好一点，他的这种强迫式学习，还是有一定效果的。但与他搭班的其他科的老师，学生成绩都要比同头课差一些，这也没有什么奇怪的，学生把精力都用在学习英语上了，别的学科自然就放淡了。 自从我和老李成为同事，经我十几年不懈地观察，五任校长，老李对他们的管理水平皆嗤之以鼻。没有一个校长的能力可以让老李满意。 老李很重视荣誉，也有超一般人的自信。他一直认为他的教学成绩在同头课，乃至于全县英语老师中都是出类拔萃的。他觉得自己拿到校级先进、镇级先进、县级先进，都是天经地义、无可厚非。各级各类奖项老李的确也都曾拿到过。有时，领导从全盘考虑，想激励所有老师干事创业的热情，因为受奖名额有限，某些奖项就没有给他。此时，老李会极度不爽，会质疑领导的动机，甚至说受奖的老师给领导肯定有好处等等。有一学期是赵校长当政，老李拿了一个校级先进的奖项。开学典礼上，老李上台接受了领导颁发的证书。但接下来老李的行为惊呆了台上和台下的师生。在主席台上，老李大力将证书撕得粉碎，大臂一挥，无辜的证书碎片随后纷纷像雪花一样飘落。但这还不足以消除老李对领导不公平评价的不满。随后大暴粗口，老李声如洪钟，会场上的师生都清楚地听到了。目送老李双手背后，微弯着身躯，一冲一冲、气势汹汹地离开表彰会现场，大家才长嘘一口气，缓过神来。领导倒很镇定，就像没发生任何事情一样，继续表彰会的其他进程。 老李之所以对任何领导都敢硬碰硬，按他自己的话说，他的教学水平和成绩一直都是数一数二的，谁都不虚。 有一学期是武校长当政，当时有一个英语老师因为生孩子请产假，学校安排老李执教两个班的教学工作。由于不满武校长对某些事情的处理，当场拒绝了这项工作安排。女副校长轻言细语和他商量此事，他一点都不怜香惜玉，骂骂咧咧地就是几声吼。事后可能觉得失态，又对女副校长表示了歉意，说他是说给校长听的，不是针对女副校长。学校只好让刚招聘来的学语文的女教师改教英语。幸亏女教师上中学时有扎实的英语底子，边教边学圆满地完成了这项艰巨的工作。女教师本是来补位一位年老的语文教师的。由于工作安排上出了岔子，老教师只好老骥伏枥，重操旧业。老教师在即将退休的时候，给领导解决了大问题，也算是为学校立了一大功。期末考试成绩出来了，大家看到，老李的班级成绩和那位临时改教英语的女语文教师不相上下。 几年前，老李的儿子考上大学去外地上学了，由于他和他老婆在同一所学校工作，就长期住在学校里了，周末也很少回县城。这下他的空闲时间就多起来了。他购置了锄头、镰刀、水桶等，将学校院墙边的一块草地开垦成菜地。原来那地方杂草茂盛，地下全是碎石。老李干活细仔，对菜地的要求也很高。工作之余，全身心投入到菜地中，一个个的草根都被他精心拔掉，碎石也被他一块块捡拾集中到一处堆积起来。老李用锄背打碎地里的土，让每一粒土都超不过黄豆大。为了方便进出菜地，他把地分成几个畦块，各块之间铺上砖块。老李在地里种上适时的菜苗，周末淘来化粪池里的有机肥，用水桶挑到地里，让每一棵菜苗都吃饱喝好。每天都会看到老李去他的菜地，用满意和慈爱的眼光，凝视着菜地。经过他的精心照料，小菜苗慢慢长大。他老婆也会去菜地里挑选些已经成熟的蔬菜，做成菜肴。老李吃着自己种下的菜，咀嚼时发出响亮的吧唧声，感觉这味道和超市买来的就是不一样。老李嫌院墙边的那几棵大柏树挡了菜地的阳光，周末，由他的老婆帮下手，搭上梯子，用镰刀把枝丫一通砍光。星期一，校长在校园里转悠时看到了只剩下光溜溜树杆的柏树，心痛不已，也非常气愤，叫来门卫询问。责问门卫怎么回事，为什么不制止？这可是美化学校的风景树呀！门卫笑而不答。门卫看着校长远去的背影，嘴角一瘪，小声地咕噜着：“有本事你去找李老师嘛！”。但校长没有找老李追责，不了了之了！ 去年春天的一天，人们看到老李弄了好多辣椒苗。正当人们猜测往哪里栽种的时候，老李拿起锄头对着学校中院的花坛边沿地带开挖了起来。看来老李是早有谋划，大家是咸吃萝卜淡操心了。老李用了一下午，花坛的边沿地带，被他整成了一条环状的菜地。老李马不停蹄地刨坑、栽种，终于在天黑之前给每一棵辣椒苗安了家。晚上，借助校园的灯光，老李给每一棵辣椒苗浇了定根水。第二天，老李又从老家驮了几包草木灰，仔细地洒在每根辣椒苗的根部。老李看着幼小的小苗，期盼着来日大辣椒挂满枝头。突然，老李好像发现了什么，一言不发地转身拿来锄头，对着花坛边的一圈红叶石楠树枝一通乱劈。起初大家不明白老李这是要干什么，但看到花坛边刚栽下的辣椒苗，立即就明白了。老李怕石楠树挡了光线。石楠树刚被修剪，圆圆的像放在花坛里的彩色植物球，被他一通乱劈之后，立即就像逃难似的、狼狈不堪了。这刚好被路过的校长看到了，校长心痛不已，对他进行劝阻。老李哪里把校长放在眼里？扔下正举起的锄头，怒目圆睁，“你管得宽，我只是弄断了几个树枝，又没有砍树。这学校是你的吗？你把他背回家嘛！”，校长根本插不上嘴，“你还能当几年校长？都55了，快滚蛋了吧？有点自知之明吗？”。老李声音大如喇叭，远在教学楼上的学生都听到了。学生们不明白事情的缘由，都传说老李和校长吵架了。校长被老李一顿呛，虽然心中也是一股怒火，但面对老李这种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校长的修养让他不屑与之相争。校长走了，石楠树没有了靠山，受到老李的蹂躏也只能承受。老李望着远去的校长，微驼着腰，迈着颇为自信的脚步，眼睛环视四周。仅有的几位在校园里闲逛的老师面无表情。老李意犹未尽地往他的宿舍走去。 好多天过去了，石楠树的残枝已发出了新芽，不久之后，又会慢慢恢复生机。院墙边的柏树失去了往日的雄姿，已不可能再次拥有往日的美丽。老李的辣椒苗叶色蜡黄，没有期望中的那种活力和长势，有的已经挣扎在死亡的边缘。偶尔也有人议论，猜测可能是地里肥力不够、可能是草木灰不适合辣椒苗等等。老李也弄不清楚原因，就道听途说的试着上了复合肥、浇了从学校化粪池里淘出来的粪水。饭后茶余，老李经常弯下腰仔细观察着这一圈辣椒苗，紧锁眉头，不知在思考什么。 现在，老李已经退休了，人们偶尔在茶余饭后，会聊起老李，说起他的二三事。 2023年5月8日初稿，2024年6月5日定稿 审稿编辑：云帆沧海 | 责任编辑：风 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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