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湖州 作者：贞佶 小李早年在杭州打工，认识了现在的妻子，结婚后一起回到他的老家生活了几年。后来，小舅子发生车祸死了，岳父岳母家也就只剩下妻子一个孩子了。妻子顾及娘家父母，找小李商量，小李答应回妻子的老家生活。 妻子的老家是陕南的一个小县城，不比东莞，也比不上小李的老家经济发达。由于小李没有一门技艺，小县城的就业门路又少之又少，来到小县城后，就跟了妻子的一个亲戚学习打炕炕馍的手艺。小李很是上心，用心记忆和学习制作炕炕馍的每一个环节。三个月后，他就出师了。按照和师父的协议，他在远离师父馍店的一个小区，租了一楼的一间车库，购置了所需的主要家伙什，开起了自己的馍店，店名叫“小湖州馍店”。因为要赶上班人和上学的小孩子的早餐，小李凌晨四点就开工了。夜里万籁俱寂，车库上面的住户，每天都会被他的摩托车声和开启卷闸门的响声惊醒。凌晨，又会被烤熟的面饼的香味熏醒。一开始小店就只有他一个人，又是揉面，又是打馍，又是销售，忙得不亦乐乎。可小李不觉得苦，因为有收益，生活就有了希望。小李很认真地经营着小店，仔细地把握着打馍的每一个环节。凡是顾客吃了他的馍感觉口味上有不满意的地方，小李总会仔细询问，并用心揣摸、改进。 妻子娘家本是县城边一个村子的村民，由于城市扩建，老房子拆了，田地也占了，分了一套电梯商品房，补发了一些钱。由于岳父岳母以前是农民，现在失去了田地，加之年龄也已经60多岁了，所以自从小李来到他们家以后，两位老人就自然而然地养起了老。虽然两位老人刚得了一笔补偿款，但这是他们的养老钱，是不会拿出来家用的。小李还有一个儿子在上学，自此全家人的生活重担，基本上都落在他一个人身上。他每天早出晚归，每天的生活轨迹总是小店-家里-小店，小店所需的盐、面粉、菜籽油等，都是打电话由商家送过来的，几年里，他没去过县城外的其它地方。他来小县城几年，基本上就是个陌生人，除了他的小店和顾客，县城的一切都与他无关。妻子回到老家后，一直在超市打工，说小李的这个小店养活不了全家。小店，她只是偶尔来看看。 前年，小李的父亲骨折了，他是家里的老大，要尽孝，于是就关了小店去老家照顾父亲。当他在老家伺候老父亲刚满一个月的时候，这边的妻子给他下了通谍，说再不回来就要把他的小店转让了，甚至在小店门口还贴起了一张转让告示。小李两头为难，父亲看出了儿子的心思，就让他回去，说有他弟弟照顾着就够了。小李马不停蹄在赶回来，才保住了他的小店。 回来后，小李每天就像个陀螺一样转不停。除了小店，还要忙家务。小李几乎就是一个全能型的保姆。只要他在家里，洗衣、做饭、炒菜都是他的事。逢年过节，来了亲戚，厨房里忙得屁滚尿流的，也只有他一个人。妻子和岳父岳母主要负责陪客人聊天嗑瓜子，吃饭喝酒。他妻子那边的亲戚都看不下去了，都同情他，背着人好心劝他：“你一个外地人在他们家来当牛做马，实在太辛苦了，还不如回老家去啊！”。不过小李没有听劝，毕竟这边有妻子，还有儿子，他怎么可能抛下他们不管哩！再苦再累，这也是个家呀！小李每天都觉得好累，坐下就打瞌睡，回家连鞋都没劲脱。 小店在小李的用心经营下，一天比一天有起色。可能是看到了小店带来的较为丰盈的收入，妻子主动辞了超市的职，来帮忙打理生意。妻子每天六点以后来小店，帮忙售卖炕炕馍。到了中午十二点左右，除了微信收款，妻子把收来的纸币和硬币一张张、一个个整理得整整齐齐的，放进背包里，然后就回家去了。虽说妻子来只是干了店里最轻松的活，但小李也觉得妻子替他分担了好多，比起之前一个人忙前忙后的，那要轻松多了。抽空还可以坐下来喝口水，歇口气。 以前，小李是凌晨四点开门，中午12点关门。后来可能是儿子考上了大学，也可能是家里的生活水平提高了，需要更多的开支，小李就加大了工作量。每天发面的量增加了不少，原来的案板都堆不下了。他也增加了馍的品种，炕炕馍、花生馍、锅盔馍，有时候还弄点菜夹馍。由于经营的馍的品种和数量多了，每天要干到下午五点才能结束。有时中午饭就在店里吃几个炕炕馍，喝点水对付一下。他妻子依然是中午十二点下班。下午以后的收入没有上午多，收得的钱款就由小李整理，回家上交妻子。 小店刚开业的时候，小李打的馍分量很足，口味也在不断改进，加之小店周围也没有别的店，很受欢迎，销量一天比一天多。从他和妻子眼睛里流露的那种兴奋，一眼就能看出来对小店的收益很是满意。可是后来，随着生意越来越好，小李的心在变厚变狠，开始精细算计着每一个馍的利润。大家看到案板上多了一台台秤。每揪一个面团，小李都要仔细地称量，不像以前都是凭感觉确定一个馍的重量和大小了。小李的馍薄了许多，也越来越轻。自此以后，他的回头客减少了好多。但是也有附近一些人觉得这里比较方便，也还是照常来买馍，生意依然做着。 一天早晨，几个经常来买馍的大妈，看到小李疲惫的步态和无神的眼睛，壮硕的体格单薄了好多，就关心的问他是不是最近身体有什么不舒服之类。他说没有，只是感觉所欠的瞌睡越来越多，由于饭也没吃好，所以体重最近下降了20多斤。大妈们作为他的顾客也算是熟人，有点为他的身体担心，就劝他要多休息，不要太拚命了。但是，可能是生活的重担太重，也可能是利欲熏心，也可能有大家不知道的原因，他每天依然高强度地工作着。不过，大家都觉得不可思议，难道妻子就不知道爱惜小李的身体？这样下去，万一小李累倒了，怎么办呢？每次下午走过小店门口，看到围着白围裙，坐在小板凳上坚守阵地的他，大家好像不是佩服小李能吃苦，心中倒是升起一丝悲凉。 不知什么时候，大家都没有见到小店开门了。那张贴在小店卷闸门上，写着“家里有事，临时关门”的A4纸，已经发黄卷曲，甚至被风吹掉了一角。 生活依旧照常，每个人都在为生活奔波和忙碌，也许会有人谈起小李，也许根本就没有人关注他。 他可能是生病了，也可能家里有事，当然，这只是猜测而已。 （2023.6.5于陕西省汉中市西乡县隆基中学） 审稿编辑：云帆沧海 | 责任编辑：风 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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